苏先生在挑灯

希望我的故事可以给你一些快乐。

《溯洄从之》(一)(二)



(一)

其实这并非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和她见面了,当我躺在担架车上迷离之际,一个迫切又有力的声音钻进我的脑海,迫使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眼皮,发现她嘴巴一张一合地在冲我讲话。


腹部与背部血流不止带来糟糕的无力感,连同强烈的疲乏感暴风般席卷我整个躯体。她紧紧攥住我的手掌,跟着推车的护士一起跑进了急救室。


又是她来为我救治,三番两次好像倒成为了她的vip顾客一样。想到这里,我嘴角忍不住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个弧度。她着急得皱起眉头,不加任何修饰的脸上耸起秀丽的山峰,真是可爱。


但我知道,她心里一定在痛骂我,很难听很难听的那种。


可我太累了,甚至连轻轻回握她手的力气都没有,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睡去。这样的想法产生后很快便付诸了行动,四周的嘈杂声逐渐远去,一股巨大的水柱喷涌着灌入我的双耳,隔绝了一切,效果好到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。


现在想来内心还有深深的愧疚,因为那一瞬间我想到的不是她一定很难过,反而是羞恼于又被她瞧见了一次自己最难堪的一面。


正如第一次遇见乔诺,是在我已经被她从生死线上费力拽起来后,能够安心躺在病床上时。


那时候我嘴里还正啃着一颗同事探望带过来的苹果,又脆又甜。她从容地从门口走进来,如同一条轻松跃进池里的游鱼,除了泛起微波的水面,好似什么都没有被影响。


“毕竟是我给你做的手术,理所应当过来看看我的病人。”


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猜测自己现在的脸色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惨白的吓人,但我敢肯定在这之前她一定已经见过了比这更不堪的样子。


那就是我躺在手术台上,鲜血淋漓的样子。


“陆芷棠是嘛,伤口大出血,已经止住了。不过要住院好好修养,不能剧烈活动,有事就叫护士。”


不愧是见过生死的医生,在医院什么怪病没见过,不过是多流了些血,对于她们来说更不能算是什么了。我这样想着,心里竟觉得有一些释然。


她还在不停地叮嘱我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,但我的思想早就被抛之千里。可又不忍心打断她清悦柔和的声音,于是只好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敷衍起来,不想这个举动的目的过于明显,被她轻而易举的就看穿了。


“明明手术的时候还在嚷嚷着疼,拉着我的手要死要活的,姐姐姐姐的叫着。”


她瞥见我因为听见这句话羞赧而慌张的模样,嘴角露出了惬意的笑容,双手插在白色大褂宽阔的口袋里默默地望着我。


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她是一个如此记仇的女人,甚至浑然不知报复性手段还在后面悄悄潜伏着、等着我。


“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?任务的收尾工作不能被耽搁。”我受了重伤,收尾自然是由其他同事来做,可我想不到更好的转移话题的方式,只希望她能尽快顺着我的话接下去,周围同事的调侃实在让我有点不自在。


“至少要一个月,你们警察再兢兢业业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,受伤了就好好躺着吧。”


“可是……”


“遵从医嘱知道吗?”她不再打算和我交谈下去,于是与旁边的护士交待了两句很快就离开了病房。


后来趁病房只剩下我和护士两个人的时候,我从护士口中询问得知,原来自己真的有拉住乔诺的手喊疼。


“那……那我有说着什么别的吗?比如,叫姐姐……之类的?”


“哈啊?”护士一脸狐疑地望着我,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被关在笼子中乱叫乱跳的猴子,随即转了一圈眼球反应过来笑道:“哦,放心吧,乔医生跟你开玩笑呢。你都被打全麻了,喊了几声疼就晕过去了,哪里有功夫叫姐姐啊。”


听后我吐了一口气,幸好故事走到这里已经全部完结,如果真的拉着手叫了她姐姐那我可能真的会当场去世。


回想起那双隐匿着狡黠的眸子,以及被藏在兜里的救命的手,我打赌一定是在偷偷揪着衣服庆祝胜利。


乔诺这个坏女人,肯定得意死了。


(二)

那次追击歹徒的任务造成的伤害只是心脏被插了一刀,这对我来说不算是太令人堪忧的事情,所以我在医院待了仅仅两个礼拜就办理了出院手续。


可我意想不到的是,这个出院手续是乔诺给我亲自办理的。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在单子上签字同意的时候,定定地望了我一眼。


于是在隔了一个星期左右之后,我又一次和她在医院见面之时,终于想明白了那个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里,被隐藏的、没有说出口的话语。


“当初我知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坚持出院,之所以给你签字,就是想要看看你能不能挺得过一个星期不再来我们医院。”


她说这话时,正在替我的手臂缠上绷带,虽然要分出一部分神跟我讲话,可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,轻柔细致到极致。


阳光逆着她的宽大镜片投在我的衣领上,我盯着将饱满视线放在手臂上的眼睛恍了神。当飘散的柠檬味洗发水的清新气味落在我的鼻尖,我才回过神意识到她今天将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。


明明是很普通很简单的单马尾,可怎么她扎着就看起来变得有一点不同寻常了呢。


“你今天换发型了呀?”可我没想到我会脱口而出问她,心下一紧抿了抿嘴只能坐以待毙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。


“不行吗?”她笑了,我感觉衣领上的光斑好像在燃烧一样,灼热得发烫。


“可以。”我摇摇头,借着这一份莫名的过高热度的勇气补充道:“很漂亮。”


但女人的心就像是变幻无常的天气,一时晴一时阴,谁也摸不准,就算我也是女人。


不知为何在听到我夸赞她漂亮以后突然变了个脸色,沉默着只一个劲的瞪着我,半晌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,像是躲在路边角落里的一只凶人小野猫。


我私以为,有些可爱。


于是不等她接下来想要对我说些什么,我急忙站起来,对她鞠了一躬,郑重其事道:“对不起。”


妈妈说,不管原由是什么,先人一步低头道歉总没错。


“为什么道歉?”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,右手仍然扶着我那受伤的手臂,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,也许更像是她拉着我质问。


“随便……夸了你?”我试探性给了一个不靠谱答案,果然观察到她的眼睫轻微颤动了一下,翻了个好看的白眼。


“哦,所以刚刚夸我漂亮只是随便说说的?”她笑得极具危险性,我甚至感觉自己背后发了身冷汗。


“当然不是,只是看你好像生气了,所以才道了歉。”我连忙摆手示意,很快道出了真实想法,内心却开始腹诽她这般长得好看的妖精,一定会把我生吞活剥了。


所以,一定要进谗言,想方设法讨好她,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。并讶异于自己活了二十多年,竟会怕一个手仅有一把手术刀的女人。


“谁跟你说我生气了?”她感到不可思议,松开抓住手臂的手,进而在纸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我。


这只聪明的小野猫向我伸出了她的肉爪以示友好,我该如何是好,发愣吗。


见我仍无动于衷,她无奈轻轻拍了下我受伤的那只手臂,然后把纸条塞进了我的口袋。


“遵从医嘱,叫你不听话。”


这句话听起来倒是的确没有生气,只是好似在怪罪我没有好好听话住院休养,连累了我可怜的手臂挂了彩,害得她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闯进来。


小野猫饿了,罪魁祸首要去陪她吃饭了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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